那時候,農(nóng)村還沒有幼兒園,我6歲上學前班,教我們的老師是本村的,初中畢業(yè),由于受過傷,嘴是歪的,我們都叫他歪嘴兒老師。那時初中畢業(yè),在村里就是有學問的人了,可以教書了,我早已忘了那時候在學前班學習了什么知識,記憶最深刻的是每天放學后,父母們都催促著我們拿著筐,都田里去割草,回來喂雞喂羊。那時候,我是如此的厭惡勞動,什么時候放學能夠痛快的玩會兒成為兒時最大的奢望。
一轉(zhuǎn)眼,7歲了,到了上學的年紀,母親用破布塊給我縫了個書包,那是我人生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書包,可以說從背上書包的那一刻起,我走上了改變我命運的旅程。娘說:“三兒,上學一定要好好讀書,要不將來長大了還得土里刨食,受累啊!”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句話也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里,雖然只有7歲,我早也體會到農(nóng)村生活的苦。好好讀書能讓我不在受苦、受罪是我最真切的感受,雖然沒有“為中華崛起而讀書”來的偉大,但是它是農(nóng)村人最樸素、最原始的想法。
由于我們村比較大,村里就有小學,省去了出村讀書的麻煩,每天清晨,幾個小伙伴在我家集合,一起背著小書包穿過梨樹林,大概走二十幾分鐘就到學校了。最難熬的就是冬天,學校沒有暖氣,學校規(guī)定每個學生帶幾個玉米棒子芯(注:玉米去脫粒后剩下的部分)到學校后生火,那個時候一到早晨,每個教室煙熏火燎,不時爆發(fā)出陣陣笑聲,這就是苦中作樂吧。一到冬天,大部分學生手、腳都被凍腫了,父母們都習以為常了,也都不太在意。大部分農(nóng)村的父母對于孩子的學習都是順其自然,愛學不學,他們更關注的是地里莊稼的收成、外出勞作的收入。我的母親對于我們哥三兒的學習要求還是比較嚴格的,能做到這一點實屬不易。她總是在我們耳邊嘮叨:“咱家就這兩間房子,你們哥三兒不好好學習,將來媳婦都娶不到。”在母親的督促下,我學習一直很努力,學習成績在學校名列前茅。
6年的小學生活轉(zhuǎn)眼就結(jié)束了,我們這一屆小學畢業(yè)生正趕上實行九年義務教育,鄉(xiāng)里的中學的四層教學樓落成,我們是第一屆。個人的命運又深深的烙上了那個時代的印記,我的很多同學因為這個政策的落實順利上了初中,走出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村,這也許就是命運的垂青!
鄉(xiāng)里的初中距離我們村10里地,那個時候都是三五成群的騎著自行車上學,沒有大人接送!一踏入中初中的大門,我們都充滿著新鮮與好奇,10里地的上學路,對于從小勞作的我們來說,算不了什么!
“你是元村的?”一個年輕的老師問我。“是”,我怯怯的回答。“那你認識永強嗎?”那是我大哥,我怎么會不認識呢!我回答:“他是我大哥。”那個年輕老師點了點頭。
年輕老師的問話,讓我想起了大哥的點點滴滴。我的大哥在90年代是我們村唯一幾個上了高中,考上大學的人,一直是我的榜樣!大哥性格堅忍,在母親的嘮叨下,學習一直很努力,村里人常說:“拿著鋤頭讀書的就是村東頭人家的老大。”母親聽到這樣的話,總是喜滋滋的,大哥的努力換來的是各門功課的優(yōu)秀,這也是母親引以為傲的。大哥初中畢業(yè),面臨著兩難的抉擇,是上中專,還是上高中?那個時候,中專熱,上兩年畢業(yè)了,國家分配工作,能夠解決家里的實際困難;而上高中將來可以讀大學。對于沒有讀過兩年書的父母來說,他們也不知道怎么辦。“老大,你自己的路自己決定吧,爹娘也不知道怎么辦!”大哥一直很有主意,他堅定的說:“娘,我想上高中,讀大學。”那一屆初中畢業(yè)生,只有大哥一個人上了高中。后來證明,這個決定徹底改變了大哥的命運!
高中開學了,大哥帶著學費,馱著小麥去縣里上高中。那個時候帶著小麥到學?梢該Q飯票,高一,高二每次大哥回家都馱著小麥返校成了我久久的記憶,當然還有母親為他準備的一大罐炸醬。我常;孟,什么時候我也能騎著自行車離家去上學!高三那年大哥不用在馱小麥了,聽說學校開始收錢了,拿錢買飯票了。社會的發(fā)展一直影響著我們普通人的生活,1992年,大哥高考,考上了地質(zhì)專業(yè)的大學,改變了命運,也深深的影響著我們的家庭。每次暑假、寒假是我最高興的時候,大哥會帶回好多書籍,我剛剛上小學4年級,被這些書籍深深的吸引,那時才知道外面還有這么廣闊的世界,大哥還給我們講述了許多經(jīng)歷,我一直幻想也能走出我生活的村莊,像大哥一樣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讀書,唯有讀書才是出路。有時候,命運的改變也需要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