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被鎖上,我也分不清到底是警官還是法醫(yī),拍怕我的肩膀說:
“你隨時可以聯(lián)系我們,醫(yī)院你可以隨時過去,今天晚上我們前半夜會留人值守,你是可以過去的。”我的思緒已經(jīng)跟不上這些僵硬的人。
“我要給她做一件最美麗的衣服,讓她穿著走,親自給她穿上。”我自言自語。我讓表妹尋找全城里最華美的一件衣服,哪怕花掉我三個月的薪水我也毫不猶豫,我要妻子穿上最美的衣服,我想象不出來那是什么樣的衣服,仿佛這是我與妻子告別的慰藉。妻子會像以往我回家?guī)Ыo她一件禮物或一束鮮花那樣驚喜起來,我怕想象著妻子的笑顏,回放過去我每次回到家我們相擁相吻的記憶。
我們小鎮(zhèn)有個禮儀,死去的人要接受活著的人的告別,叫參魂禮。那一天,小鎮(zhèn)上來了幾十個個人,圍著醫(yī)院的停尸房,那一天,我要親手埋葬我的妻。上午舉行完參魂禮后,我下午就送她過去了。大家排列成一個長隊,一一參觀瀏覽,參觀之后每個人會發(fā)表幾句告別詞或者吊念詞,很像西方教堂里的儀式。
那時候,妻子穿上我尋遍全城找到的一件衣服,當(dāng)然我為此花掉了我大半的積蓄,而且我喪失理智一樣的不惜要找到一件完美的袍子。
妻子大冒險日本地下調(diào)整會7 小說妻子參加神秘俱樂部
大部分是沒有表情的。一位老人,約六十多歲,頭上纏著頭巾,佝僂著身體,她是妻子經(jīng)常去的那家小賣部的婦人,平時妻子買的日用油鹽醬和面類都是她親手拿給她的。她走到妻子的面前,灰暗的眼神開始發(fā)出光芒,我大概能夠猜出她眼睛里為什么發(fā)出奇異的光芒。
“她簡直太美了,這件衣服襯托的她就像一個仙人一樣。”老嫗說,這句話讓我有點欣慰。隨后她圍著妻子停留了下來,好像仔細端詳什么一樣,仿佛那里金光閃閃,她如沐浴在圣母瑪利亞的散播的光芒下,臉上顯出神采來,仿佛這個參魂禮就像她的一次洗禮,我看到她臉上的皺紋跳動起來,又老又衰的膚色底下血液在流動。只見她跪倒在地。我有點詫異她如此反應(yīng),因為參魂禮只是小鎮(zhèn)流傳下來的對死者的告別禮,是不需要下跪的。老嫗埋頭數(shù)秒,仿佛被什么附體了,徑直走出醫(yī)院的門。后面的跟蹤的人有點目瞪口呆,幾百年來流行的參魂禮并沒有下跪這一說,也不需要下跪的。
一個看上去七八歲的小女孩,眼神里有點怯,腳步慢移,她搓著小手,身邊也沒有大人,這個小孩曾經(jīng)得到過妻子的救助。有一次她從孤兒院跑出來找不到回去的路,在我家的樓下的馬路牙子上大哭起來,早市妻子買菜回家的路上看到她,詢問她從來那里來,在百度上查到詳細的地址和座機號碼,聯(lián)系孤兒院的人過來接她回去,后來小女孩還在一個大人的帶領(lǐng)下,送來兩籃蘋果謝我的妻。
我看著她留出眼淚,她看到妻躺在那里,先是流淚,大哭,然后又開始咯咯的笑起來,笑聲很大。“阿姨,你去那邊會更好的,會遇到和你一樣和善的人。而且你今天這么美,是我見過你最美的樣子。我也多想和你在一起,去尋你啊。”小女孩子嘴里冒出奇怪的句子,讓人毛骨悚然。她還用她的小手去撫摸了下妻子的臉和身上的那件衣服。我有點想阻攔她,參魂禮上從未出現(xiàn)與死者有肢體的接觸和撫摸的先例。
后面的參者我希望不要讓我再有意外和驚嚇,這是我沒有料想到的,仿佛今天參魂禮不同于往常我們參加過的。這一場有點異常,我在想是什么樣的一種異常。首先妻子的死不像一場意外,法醫(yī)那里判定肯定不是謀殺,因為從未找到任何謀殺的蛛絲馬跡。那是一種自然死亡嗎,是靈魂想脫離這個軀體自由飛去了嗎。
參禮者一個個從我和妻身邊走過,記憶模糊在一排緩慢的步履中。我拉回妻子活著的時候講給我的一個故事,那一次我們吃過晚飯,殘羹仍在碗里,燈泡閃閃發(fā)光。
“我做過一個奇特的夢。”她說。
“夢哪有不奇特的。”我削著手里的青蘋果漫不經(jīng)心回她。
她不顧我回答,自顧自的說“我夢見我乘坐著飛船,去外太空,我好緊張、害怕,因為我從來沒有去過那里。而且我雖然沒有去過那里,但是在夢里我仿佛能體驗到置身外太空的驚悚,緊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