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黑衣男子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一副“你不用解釋，我明白，我懂”的表情。
黑無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回頭又發(fā)現(xiàn)那罪魁禍?zhǔn)赘鷽]事人似的，大義凜然地立在那里，一臉的“此事與我無關(guān)”。
“啊，這里風(fēng)景真好！”白無常感嘆一句，默默地轉(zhuǎn)過身去，似乎已經(jīng)陶醉在了一片旖旎山水里。
黑無�？粗鵀鹾跒鹾诘耐ê樱�“......”
好吧，你開心就好。戲精本精黑影帝突然覺得有點無力。
懶得理你。
還好財產(chǎn)還在。黑無常從那堆胳膊腿兒里扒拉出一根手指，一邊嚼著一邊在石頭上坐了下來。
“唉，還以為今天鐵定要掛了，沒想到還能在這享受人生。”他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伸了個懶腰，“做鬼真好�。�”
白無常和黑衣男子也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白無常道：“知道做鬼好，以后就別再那么沖動了，別動不動就要尋死覓活，魂飛魄散的�；昶巧⒘丝删腿氩涣溯喕亓�，也就沒有下輩子了，你就再也不能享受人生了。”
“也見不到你了。”黑無常低聲說。
白無常一怔。
黑無常轉(zhuǎn)頭看著他，神色出奇的平靜，也出奇的認(rèn)真，他緩緩說：“小白，謝謝你今天能回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白無常驚訝抬頭，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睛，極清，極亮，里面似乎有一點晶瑩搖搖欲墜。
他輕輕吐了口氣，心里有些柔軟，目光也柔和起來。
“聽著，我——”
“糟了！老白！”黑無常突然掀身站了起來。
白無常被他嚇得一個激靈，一句話剛起了個頭又硬生生地給囫圇咽下去了。他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拳：“你干什么你？！垂死病中驚坐起？你再這樣一驚一乍的信不信老子非揍你個半身不遂！”
黑無常捂著肚子欲哭無淚：“老白，我因為闖閻王殿，被府君狠狠批評教訓(xùn)了一頓。你也知道，咱們府君他最近更年期，說話啰里啰唆嘮嘮叨叨的，對我又威脅又恐嚇，扣我工資不說，還取消了我的年終獎金......”
白無常青筋暴起：“......說重點！”
“我好像還有五千字的悔過書沒有寫。”
白無常揉揉眉心：“那還廢什么話？還不快滾回去寫！”
“......哦。”
待到那一團黑影飄遠了，白無常才收回視線。
“大概是因為你們不升仙道，也不入輪回，所以我這里沒有你們的名字吧。”黑衣男子看著他，淡淡道：“小白，你的族親早就不在了，你不是回去觀禮的吧？”
白無常嘆了口氣：“閻王為我取下咒枷時，我看了生死簿，前世恩怨，我已知曉。”
“當(dāng)年我狼族遭人類獵殺，我族親死傷無數(shù)，我亦受了重傷，幸得一名略懂醫(yī)術(shù)的小秀才救助，才勉強活了下來。待我養(yǎng)好了傷，卻發(fā)現(xiàn)整個狼族死傷慘烈，我父母兄弟亦離我而去了。”
他閉了閉眼，又繼續(xù)說道：“我因此入了魔道，月圓夜兇性大起，屠了整個清水鎮(zhèn)。沒想到，那之中竟有人存活了下來，并代我誦經(jīng)懺悔，最后我被閻王招撫做了鬼差，那人卻自盡身亡了。”
他微仰起頭，目光似乎穿過了黑暗的虛空，落到了很遠的地方。
“我還記得，他采草藥給我治傷，他說從沒見過像我這樣純色的小狼，他叫我小白。”
“我見此人心地純良，待傷好點以后，便化作人形與他結(jié)識。我們在月下溪澗開懷暢飲，對酒當(dāng)歌。未曾想，那酒如此濃烈，僅三杯，我便醉倒了，因此現(xiàn)了原形。”
“隔日醒來，那小秀才已經(jīng)不見了。”
“我原以為，他是害怕了。我原以為，我們再也不會相見了�？墒牵覜]想到——我要找的人，竟一直在我身邊。”
白無�？粗跓o常離開的方向，眼帶憂傷：“他在這無間地獄陪了我上千年，替我受刑悔過，如今為了我又不惜魂飛魄散。老三，你說這人是不是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