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都是慢慢墮落的。我和欣蘭就是這樣，愛了那么一兩個人，我們就無法再逼迫自己挑三揀四了。于是愛情開始一次次墮落，直到最后連我們自己都墮落了。

　　后來礦上的工人告訴我，老曹和汪曼麗復婚了，協(xié)議復婚，但汪曼麗已經(jīng)不怎么會打理那壇薔薇了。

　　我聽了有些詫異，就問這兩人鬧了這么久，最后還是在一起生活了？

　　他們抽著煙漫不經(jīng)心的說，不然呢，這倆人還能怎么樣？

　　我想了想，覺得這也很合邏輯。

　　文楠高三上學期就退學了。她挪用公款的哥哥刑滿釋放后出來成為了一個老流氓加賭棍，最后輸光了家里的錢。老曹與之斷絕了父子關系，保住了那一壇薔薇以及后面的房子。

　　文楠選擇放棄讀書，去學個美發(fā)。

　　礦上的人都說，這么好的姑娘可惜嘍，都沒人敢娶，看看她那個爛包的家，還有那個賭棍，一定會好好敲姑爺一筆的。

　　我沉默。

　　對于愛情，男人似乎永遠比女人思前想后。他們會想著結(jié)婚，生孩子，還有亂七八糟的一堆破事。他們軟弱且驕傲無能而嘴硬。

　　大學畢業(yè)后我再回煤礦，文楠在橋頭開了家小發(fā)廊，生意清淡。

　　我們都笑著。文楠在狹窄的發(fā)廊里忙忙碌碌。我在一旁抽著煙，不說話。

　　后來我想起欣蘭那個愛情墮落的預言。

　　我想如果結(jié)婚的話，我應該不會太反感和欣蘭結(jié)婚吧。我的愛情墮落了。

　　于是我說:文楠啊，你說人要是這一輩子，只談一個對象，就結(jié)婚，多好。

　　文楠話很少，只是笑著。

　　我又說，別讓愛情墮落啊。

　　文楠并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只是笑著。

　　我心里喃喃的說著，曹文楠，我多希望你有個好好的家，那樣我就可以真的義無反顧。我很想娶你啊，曹文楠。

　　我沉浸到對命運的憤恨和對自己的軟弱中無法自拔，我走出理發(fā)店，假惺惺留了幾滴眼淚。

　　我想我這一生不管怎么樣，都不可能和文楠一樣義無反顧了。我騙自己正是文楠一無所有，所以才能那么義無反顧。

　　我終究很懦弱，不敢承認文楠對我的愛，也不敢面對她為我的義無反顧。

　　我想我完了，不只是愛情，連我自己，都墮落了。

　　高中畢業(yè)那晚，我和文楠偷偷跑到我們學校里散步以慶祝我的畢業(yè)。

　　我們漫無目的的走著。突然我看見白色的月光撒在我和文楠身上，皎潔如雪。

　　四下無人，一片安靜，我突然問文楠：楠，愛情是什么？

　　文楠拉起我的手說，我來告訴你好嗎？

　　于是柔弱而陰郁且一無所有的她拉著我義無反顧地走向了空無一人的教學樓。

　　在那兒她把她的第一次與和我的最后一次一起交給了我，讓我在無數(shù)次愛情的墮落中覺得自己軟弱可憐，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