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婆翻著白眼,甩給她一顆煙。
“呵呵……”櫻子喉嚨里擠出幾聲干笑。
“他們?yōu)榱宋疫B輪回的機會都不要了,多么偉大的愛!按道理我應(yīng)該惜福感恩?蛇@樣的愛又是那么地沉重……壓得我透不過氣來。”
熟練地吐了幾個煙圈,櫻子垂目道:“那次媽媽深夜溜出來,我就感覺有什么事情瞞著我,于是偷偷跟著她,果然……”
“沒想到她這么愛我,死了都要愛……可她的這些付出真的是我想要的嗎?說實話我寧愿她入土為安來世風(fēng)光。”
“那次回家后,我就變了。一想到是自己把媽媽害成這樣,我就恨自己,越恨自己就越想作賤自己。于是我學(xué)會了抽煙喝酒,還放棄了學(xué)習(xí)……”
噬婆皺皺眉:“你不是考上大學(xué)了嗎?看把你媽樂得……”
“我媽就是天真!我在她面前的表現(xiàn)是假的,通知書也是假的,還不是為了配合她的表演!每天望著她瞎忙的樣子,我既心疼又厭惡。”
“哼哼,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又怎知真實兒女心呢?給的再多未必就是他們想要的。”
櫻子猛然將煙掐滅,思緒陷入混沌。
“三天前我又跟蹤她到了深夜診所,這個傻女人竟然還要繼續(xù)做出犧牲。我開始恐懼,這樣的愛讓我很后悔之前對她的隱瞞欺騙,各種不爽折磨著我,快要瘋了,做人真他媽累,還不如死去……”
“受不了內(nèi)心煎熬,于是你在兩天前燒炭自殺!靈魂附著肉體不肯離去,也就是想了結(jié)媽媽的心愿?!”噬婆接過她的話,眼中一片了然。
櫻子埋下頭,肩膀抽搐著,她低聲請求道:“所以,請您把我的死靈也收走吧,我愿意同媽媽一起灰飛煙滅。”
噬婆輕輕嘆息。
“冥冥中自有安排,深夜診所不是一個想來就來的地方,發(fā)現(xiàn)你的時候我就猜出你不是一個普通人。我的九九八十一顆死靈珠已滿,很快就要離開這里了,你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意味著什么呢?”
櫻子抬頭,懵懂地望著噬婆。
“原來上仙說的是真的,收集完九九八十一顆死靈后自有繼承者接管診所,不是你是誰?”
“我?……”
“這可比做人有趣多了,你會接觸到不同國家不同時代的死靈……隨時穿越。而且世間還有很多像你媽媽這樣執(zhí)念深重的死靈,至少你可以幫他們了結(jié)心愿。”噬婆意味深長道。
“那……”
“不必多言,從此你就是深夜診所的新主人了,我會傳授你一些簡單的法術(shù),然后請求上仙日后渡你……”
“……也只能如此了。”櫻子不再反駁。
她撐著下巴,眼神空洞地看著門外:深夜診所,下一個來的將會是誰呢?
小奎小學(xué)一二年級是在村里上的。清早上學(xué),晌午、晚上回家。
三年級是在二里外的鄰村上的,早晨帶上中午的干糧,晚上回家。
四五六年級是在七里外的完小上的。過禮拜天回家。
初中是在十五里外的鄉(xiāng)中上的。半月回趟家。
高中是在三十里外的縣城上的。個把月回趟家。
大學(xué)是在三百里外的臨市上的。一年到頭,暑假、寒假回兩趟家。
研究生、博士是在五百里外的省城上的。一年回一趟家。
前年小奎博士畢業(yè)后,就留在了省城,在一所大學(xué)教書。上班后,他回過一趟家。
去年,小奎結(jié)婚了。媳婦是個城里人,挺俊的。
小奎工作忙。再也沒能回家。
小奎給家打電話來說:忙,實在回不了家。
晚上,老奎兩口子睡不著,就說話。
老奎媳婦說:唉。兒子出息了,還不跟哪些沒出息的。你看村里那些沒考上學(xué)的,當?shù)锏倪能天天看著。
老奎說:凈瞎說!你看看跟咱小奎小時候一塊玩的這些行貨子,眼下哪個不天天把爹娘氣個半死?人家還都說咱有福呢。
老奎媳婦說:有福?有啥福?成年價見不著個面兒,還有福呢。臭豆腐!照這么著,我覺著這兒子算白養(yǎng)了。天天見不著,怪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