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wǎng)友情感傾訴(實錄):
我的爺爺生于1913年農(nóng)歷二月,用他的話說是經(jīng)歷了四個朝代。我祖上是旗人,曾祖母是德國人,爺爺是混血,是一位留洋西醫(yī),傳統(tǒng)和西洋構寫了他傳奇的一生。爺爺年長我72歲,從我懂事起,我就覺得他很老,那時候爺爺留著不長的花白胡子,頭發(fā)也是銀白色的,不摻一根青絲。他有時會穿一身老中山裝,有時又會穿戴老傳統(tǒng)的長衫馬褂和小圓帽兒,曾經(jīng)也給我做了一套,可我嫌土氣,從沒穿出門過,爺爺就一直保留著。爺爺很瘦很瘦,年輕時一米八的身高,老了就縮了水,微微彎起的脊背,手指已經(jīng)被煙草熏黃了,看上去卻很精神。
奶奶在我父親出生后不久就過世了,爺爺和兒女孫兒們在老四合院住了半輩子,退休后,兒女們紛紛離開他自立門戶,而他也開始一個人的獨居,直到我的出現(xiàn),小院兒成了他和我獨一無二的世界。我家的四合院坐落在京城最老的恭儉胡同里,緊挨著故宮北海后海什剎海景山和鼓樓,位于地安門內(nèi),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京城最炙手可熱的旅游景點,傳統(tǒng)的范兒深受小資們的喜愛,也是老北京們享受生活的安逸之地。在我的兒時,這里只是北京最老的居民區(qū),那時沒有被開發(fā),一切都保留著皇城根兒下最老的傳統(tǒng)和民俗,老人們孩子們相處和睦,很少有人意識到這里將來會變成全北京最昂貴的地皮,而我也一直覺得自己住在北京城最老最破的地方。如今,許多胡同大雜院已不復存在,改造后的胡同已不再像從前,現(xiàn)在很多古老的院墻上依稀可見巨大的拆字,老北京的文化逐漸在蕭條在消失。我家的四合院幸運地保留了下來,如今也成了很多游客喜歡參觀的地界。小院兒是老北京最傳統(tǒng)的格局,前前后后院里院外很多樹是爺爺親手種的,院子里也有些花花草草,還有一小塊兒菜地,我們爺倆餐桌上小菜都是爺爺每天耕耘的結果。
我的家族很大,爺爺有四個兒子三個閨女,八個孫子三個孫女,三個外孫兩個外孫女,而我爸是最小的孩子,我也是所有孫輩兒里最小的,最大的侄兒只比我小兩歲。爺爺對后輩很疼愛,對每個孩子都會關心,他從不奢望孩子們的回報,他只是負起身為家族最年長者的責任。因為最小,家里人對我都很好,哥哥姐姐對我也很照顧,小時候最開心的也是哥哥姐姐們來爺爺家玩,因為終于有人陪我開心地玩兒了。但每次晚上他們要走的時候,也是我最失落的時候,一是因為沒人和我玩兒了,二是因為他們都可以回到爸媽身邊,而我不能。長大后有次爺爺對我說,那時候看著我孤單的眼神兒很心疼。他告訴我,在我4歲的時候,有天晚上對他說:“爺爺,我能喊你一聲兒爸爸么,就一聲兒。”當時爺爺眼淚都下來了(不過這事兒我是不記得了)。從此,爺爺在心里更加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