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那個人的眼睛總是無盡的深邃，在遙遠(yuǎn)的盡頭好像又層層薄霧開始升起。他垂下了眼，細(xì)長的睫毛在臉上留下深邃的影子，再看不見一閃而逝的云煙。

　　不記得他和自己都說了些什么——或者根本沒有辦法聽清，他的臉龐和自己隔著呼吸的距離，他的聲音就伏在他的耳畔，沒有多少熱氣，拾微不知道他為什么說得這么輕，言語如風(fēng)掙開拾微的衣扣，無處不在地舔舐自己的皮膚，弄得人頭腦發(fā)熱，自己的嗓子也有點干啞，他想要依靠瓷磚的冰冷，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更冷。還有什么比身前這個人更加陰冷。

　　他的聲音漸漸地清楚起來，內(nèi)容不變，只是口氣比平時更加嚴(yán)肅了一些。他好像一直就只是這樣對著拾微，站直的樣子，他拍了拍拾微的肩膀，背著臉模模糊糊地發(fā)出一聲嘆息，就無力地松了手。

　　結(jié)束了相見的第一個學(xué)期，之后他對自己的管束越來越少——終于擺脫掉了一個人，他不會再時不時地就出現(xiàn)在自己的身后，只是偶爾路上遇到，他還會突然地再拉住拾微時，好像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死死地抓住，又好像空著手什么都沒握住，例行公事一樣地說些有的沒的東西。

　　他想起秋天的那一陣子，一起的伙伴都被那個人勸了回去，只有自己一個人寧死不屈，很多次球還沒有離手，有個人總是突然一個轉(zhuǎn)身上前，就奪過自己手里的籃球，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身恰好擋住所有的光線，他的手看上去纖細(xì)細(xì)膩，卻和鐵鏈一樣攥著自己的手腕，不容抗拒地一言不發(fā)地，把自己拖回去。

　　后來這樣每天都會有的事情就和自己記錯了一樣，再也沒有了。他偶爾還是那樣子沒心沒肺漫無目的地一個人打，他一抬頭，籃筐背后正對著的就是那個人的辦公室，那里的燈一直亮著，他會看到背著包出去的那個人折回來了，他認(rèn)得那個人的腳步聲，那個燈從來不是為他亮著的。

　　“老師，怎么不見你平時開摩托車。”已經(jīng)到了第二天了，夜空是深紫色的，明月高居天空，生動輝煌，零碎的星模糊地一點一點，近得伸手可以摘下來。方才的撞擊和沖突還在隱隱作痛，但是誰都當(dāng)沒發(fā)生一樣。

　　“我讀大學(xué)的時候開始騎的，我一直還挺喜歡的。”他戴著頭盔，視線從平靜的天空回到了竺笙身上，僅露出的雙眼中，他看到了少見的和月光一樣的溫柔，真誠的，執(zhí)著的，欣喜的，“不過現(xiàn)在有人不喜歡我這樣子，我基本也就不開了——上車吧。”

　　“你要不要抱著我，我可以開得稍微快一點。”拾微不知道自己是恨不得他的摩托車沒油，然后看著他一路推車，自己踩著他的影子走回去，還是希望快點結(jié)束兩個人之間的獨處，最后聽從了他的話，雙手不太情愿地環(huán)住了他的腰部。

　　竺笙載著他的這條路和高速公路一樣寬敞開闊，兩旁的路燈在他身上切刀一道道白線，拾微一開始只是環(huán)著，不知不覺間手上的力道已經(jīng)加重了，大概是太累了，整個人就直接趴在他的背上，感受到無限的暖意涂抹在自己的身體上。

　　極端的緊致在身下被炸裂開，疼痛直接向全身噴涌，他想要尖叫，卻直接咬了下去——與此同時竺笙的手指早已經(jīng)滑入他的口中，他沒有松嘴。

　　“呵。”身上的人停止了在自己體內(nèi)的推進(jìn)，“放輕松一點。不愿意叫出來的話就這樣咬著吧，不要把自己嘴巴都弄破了。”

　　未舒緩的痛持續(xù)著，拾微加重了咬著的力度，黏稠的汗水通過肌膚的接觸直接燃燒在自己的背部：“黑夜，比你想的要長得多。”

　　深紫色的天空黯淡下去，星月被朦朧的云彩遮住了光芒，路燈也沒有了，拾微什么也看不清，大風(fēng)呼嘯，黑夜早已經(jīng)盯上他們的鮮活，誰也躲不過，無盡的寒冷將他從蠶食的點滴溫暖一點點地抽離，驅(qū)趕直到一個難以尋覓的地方。他下意識地抱緊了那個人，感受到血肉之軀真實的存在，好像相互擁抱就可以取暖。他想只要有那個人，到哪里都不用恐懼擔(dān)憂。

　　可是這條路沒有盡頭。

　　黑夜太長了。

　　“味道怎么樣？”天慢慢地暗了下來，屋外的溫度更低了，街上的小店們一路都亮起了燈光，將溫情灑滿這一條街的夜晚。他一邊一問一邊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整了整齊松有些凌亂的圍巾，隨后以手指作梳，小心翼翼地從他的發(fā)梢中穿過，每一下都在齊松的心底激蕩出無盡的愉悅漩渦。暖黃的燈光將他漂亮的五官映襯得更加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