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落落的母親去世后沒多久,父親就和這個女人在一起了。母親這邊的一些親戚朋友略有不滿,韓落落解釋道,死者已矣,就不要為難還活著的人了。父親有個人照顧也是好事,就不要計較了吧。韓落落比誰都更坦然地接受了這個女人,接受了這發(fā)生的一切。沒有抱怨,沒有計較。但是誰也不知道,她比誰都更思念她的母親,在心底,深深地,不被人所知的。
夜里,韓落落又夢到了母親。母親坐到床沿邊,摸著韓落落的頭,微笑著,但什么也沒說。醒來后,韓落落一時恍惚,她竟分不清這是真實還是夢境。
黑夜從清晨中蘇醒過來,可一旦蘇醒,它便不是夜了。
韓落落走在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從她家里去她學(xué)畫畫的地方并不遠,不過轉(zhuǎn)兩個街口。沿路各種小攤販,賣著各類商品。一個小攤前面,韓落落看到客人在跟商販砍價錢,你一句我一句的。可惜人生不是買賣,可以討價還價,韓落落心想,笑了笑。她想如果現(xiàn)在上帝從云端望下來,關(guān)于她的畫面一定是黑白的。
不過十分鐘的時間,韓落落就到了畫室。她學(xué)畫畫的地方,其實也不過是一個私人辦的培訓(xùn)班,學(xué)生有十幾個。今天休息,所以沒人來。她和出租畫室的房東打了個招呼就進去了,房東就住在樓下,二樓出租給他們當畫室。畫室里零零散散擺了幾個畫架,角落里放著石膏像。韓落落走到自己的畫架前面,坐了下來,環(huán)視整個畫室。目光停留在那冰冷的石膏像上,一個個毫無生機。韓落落曾經(jīng)一遍又一遍地畫著它們,她以為畫多了它們就會懂得她的情感,可是她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她自己錯了。石膏像終究是石膏像,死物終究是死物,終究是冷冰冰不帶感情的,任韓落落怎么認真,終是自作多情,白費心機。
韓落落開始收拾她的畫板,紙筆顏料什么的。收拾完走出畫室,輕輕關(guān)上了門。這個地方大概再也不會來了吧,轉(zhuǎn)身的時候竟也沒有不舍。不是誰都有資格矯情的,韓落落心里這么想著,毫不猶豫地邁開腳步。
一家小型的甜品店里,韓落落、小綠、阿路三個人,一人面前一杯飲品。
“真服了你,我想你是史上第一個喜歡在甜品店里喝齋啡的人了,每次都是,你就不能偶爾換個口味嗎?”小綠充滿鄙視地對韓落落說道。
“在甜品店里不能喝齋啡嗎?那為什么它要賣齋啡呢?”韓落落故作疑惑。
“但也不至于每次都喝吧。算了算了,不跟你扯這個。”小綠說完低頭喝了口巧克力奶茶,甜到發(fā)膩。
“真不去學(xué)畫了嗎?”小綠問韓落落。
“嗯。”韓落落喝著齋啡應(yīng)道。
“不可惜嗎?”小綠說道。
“也許吧。”
“別故作深沉。”小綠忍不住推了韓落落一下。
一個調(diào)皮的壞笑,韓落落又喝了一口齋啡,“一個事情發(fā)生了,必有緣由。”
“說簡單點!”小綠道。
“這事不是我說了算,呵呵……”韓落落故意傻笑。
小綠白了韓落落一眼,低頭喝著自己的飲料,沉默了一會。
“我爸媽要離婚了。”阿路平靜地說。
“什么?”小綠瞪大眼睛,反應(yīng)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