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霸伏在馬背上，一路急行，不避風雨，顛簸得心肝都要碎了。等到他回到鄘都，一路風餐露宿，加上心力交瘁，他很快就病倒了。一連幾天高燒不退，唬得秦宮上下一片人心惶惶。連天的昏迷中，獄霸隱隱感覺在照料自己的人似乎是陳曉芳，但他也知道那不可能是陳曉芳，陳曉芳想必是此生都不會出現(xiàn)在秦宮中了，獄霸心中劇痛，也不管不顧了，將那個身形音色與陳曉芳相近的女官拉入懷中，緊緊地摟著，口中只喚著陳曉芳的名字。那女官起先掙扎了兩下，此后就任由他所為了，甚至還回應了他的呼喚。

　　幾日后獄霸燒退，神志恢復清明，正要將懷中的女子扔下榻，可定睛一看，這張面如芙蓉的臉龐不是陳曉芳還能是誰？獄霸不禁心思劇震。

　　陳曉芳緩緩轉醒，見獄霸已經好轉，臉上便浮出欣喜之色。

　　獄霸臉上卻沒有什么表情，問道：“你在這里做什么？”

　　陳曉芳回道：“我回宮后，宮人們說你病了，所以我過來看看。然后你……”陳曉芳的臉微微一紅，沒有說下去。

　　獄霸沒有看她，側著頭看著案上的燭臺：“你還回秦宮做什么？”

　　陳曉芳一愣：“不是你讓我回來的嗎？”

　　獄霸冷冷地說：“不需要了。你留在這里有什么用？不過多一張吃飯的嘴。你回有林去吧。你要是想回楚宮陪你父母頤享天年，我也可以派人護送你。”

　　陳曉芳默默，沒有說什么，便退下了。

　　獄霸又躺了些天，身體才大好了，這些天他也沒有見陳曉芳，以為她已經離開了，他的面上雖然看不出什么，內心卻已萬念俱灰。可等他挪步到偏殿，發(fā)現(xiàn)如山的奏章都堆積在偏殿的案上，陳曉芳正在細細地看著，見他來了，便對他微微一笑。獄霸心中一滯，在這暮春時節(jié)昏暗的光線里，在她的這個微笑里，他什么也不想計較了。

　　獄霸走到陳曉芳身邊，陳曉芳往旁邊挪了挪身子，兩人便同坐一席，低聲商議著朝臣們所奏請的政事，親密如初。夜色將近，獄霸說：“你怎么在這里？為什么不去正殿？”獄霸已召集能工巧匠將宮殿全面改造過了，使得一年四季都能溫暖如春。

　　“雖然說已經入春，但夜晚還是涼的。”獄霸摸了摸陳曉芳的手，“你看你，手又冰涼了。”

　　陳曉芳笑道：“我怕打擾你。”

　　獄霸說：“打擾什么？我發(fā)著燒還住那么熱的地方，你呢，這幾天受涼沒有？”

　　陳曉芳低頭，輕微地搖了搖頭。夜晚，陳曉芳又臥在獄霸的懷里了，獄霸摟著陳曉芳，兩個人都沒有再提已經過去的事情。

　　第二日獄霸便擬定了詔書，向天下宣告冊封楚國長樂公主陳曉芳為秦國王后。

　　不覺間又過了兩個冬至。

　　殿中窗明幾凈，窗外已隱隱有春意復蘇的跡象，獄霸坐在陳曉芳的榻邊，端著藥碗喂陳曉芳喝藥。

　　陳曉芳喝了一口藥汁，想起一事，輕聲“咳”了一聲，溫聲道：“軒郎。”

　　獄霸應道：“嗯？”

　　陳曉芳道：“我同你說件事。”

　　“說吧。”

　　陳曉芳的臉微微地紅了一紅，緩緩說：“你的后宮，人也太多了些。我前幾日清點了一下，僅僅是嬪妃就有一千六百五十二位，外加上女官、侍女、隨從、護衛(wèi)等等諸人，已經遠超萬數(shù)啦。你又不常來后宮，嬪妃女官們日日閑來無事，日子過得也甚是枯燥無趣，不免生出許多事情來。這些人里，長年累月，絕大多數(shù)連你的面都沒見過。為了吸引你的注意，有些事情你也見著了，你不覺得太夸張了嗎？后宮過于龐雜臃腫，消耗的銀錢也甚是嚴重，管理也是大問題。種種弊端，大臣們已經向我進言了許多次了，我也覺得不是個事。你覺著呢？”

　　獄霸不假思索說：“既然她們惹你不高興，那就通通趕出宮去吧。我等下就擬詔書，今日你忍忍，明日就清凈了。”

　　陳曉芳沒想到獄霸這么果決，忙說：“全部趕出去嗎？育有子嗣的嬪妃總該留下吧？而且你還是需要一些妃子的啊。你什么時候有空看看，挑選一些你喜歡的留下來吧。”